阔别许久,洛风气色红润,精神奕奕,显然养得极好。
师徒二人对坐,续上了十多年前的酒。
洛风言自己一直在万花修养,或能重拾武学。
谢云流自是喜极,他抽出长刀,在枫叶飘零间,为洛风使了剑招。
山海远在千里外,悲欢却在咫尺间。小小一方庭院,摒却了外界风云变幻,只有一对普普通通的师徒,和一壶续了十年的酒。数十年悲喜交加的光阴借刀光倾泻而出,挥舞间,剑意与刀意相融,散入缥缈秋色,化于无边。
许久不动刀,竟是又有精进。
忽而夜城闻笛,洛风便要告辞。谢云流目送小鹤飞走,孤身一人再度踏上旅途。
他生来便是如此,一生皆是如此。
生时一家皆亡,唯他独活;少时李忘生多不陪他,他也是一人下山,一人寻伴;再后来流亡东瀛,一人练剑,一人迎敌;直至他成立刀宗,也难有人与他同行并肩。
唯有李忘生曾与他比肩而立、形影不离。
既然如今只他一人,那也好办——便借长风,催长舟,自浪、自荡。
天下之大,地域之广,处处都是好地方。
……
两年后,谢云流再次踏上晟江。
正如三年前的深秋,他察觉天涯此时戒的异样,忧心李忘生,便前来询问。
之后种种,恍如大梦一场。
谢云流临江而立,天涯此时戒毫无动静,就在他手上;他怀中还藏有另一枚戒指,本要送人,却阴差阳错没送出去,便一直带在身上。
不知李忘生怎么样了。
长河滚滚东逝,谢云流望着日夜不息的水流,泛起思念。
两年来,他没回过一次纯阳。他心不静,拿不了刀,自认没资格。
谢云流对自己的要求,永远比别人对他苛刻。
如今刀法与剑意融合大成,他终于认可自我,却有些近乡情怯。
此时两个车夫从旁过,交谈声传入他耳中:
“听说了吗?纯阳掌门成仙了!”
“什么?真的假的?”
“就前几天,纯阳掌门出关了。本来一个白胡子老头,出关的时候,竟然是少年的模样,纯阳的仙鹤全在叫,一直围着他飞,华山当时正下着雪呢,忽然就放晴了!”
“真的啊!那不得去拜一拜啊!”
“……”
车夫相聊着越走越远,落在谢云流耳中,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李忘生出关了?
他无意识地将天涯此时戒在指根转了几圈,以此平复剧烈的心跳。
李忘生什么时候出关的?
他现在怎么样了?
还……记得之前吗?
“……”
谢云流花了三年才静下的心,突然如沸腾的湖水一般。他再等不得,当即运起轻功,速速赶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