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忘生侧头看向他,似是不解。
谢云流托住他接雪花的手背,“师弟连遗憾也如此温柔,怎会是凛冽冬风?”
雪在李忘生掌心融化,谢云流握住他的手,融化后的雪水澄澈,谢云流低头吻去。
李忘生似是没想到谢云流会有这般举动,一时间呆在原地。
谢云流想起少年时下山遇见的一对苦命鸳鸯。
【他若对我无意,为何许我海誓山盟;他若对我有意,为何今日不肯相见?】
【我不信他是变了心。】
“你若是真的放下,为何那日还来找我?”
“你若是真的忘情,为何还会难过和不舍?”
谢云流攥着他的手,不许他抽走:“你若是一早便决意相忘,又为何因我屡屡深陷心魔幻境,迟迟无法太上忘情?”
“——我不信。”
谢云流苦苦求索的答案,都藏在每日每夜的细节里,在此刻串成一条明晰的线,给了谢云流足够的底气。
“你分明还有情,却藏于心底深处,不愿想起,”谢云流望着他,“是不能?还是不敢?”
“冬日深埋于雪土之下的种子,看似枯萎死绝,实则躲避严寒,保留生机,只待一场东风,便会破土而出。”
谢云流叹道,“你分明还在等我……在等一场东风。”
江南腊尽,早梅花开后,分付新春与垂柳。细腰肢自有入格风流,仍更是、骨体清英雅秀。
“可叹我竟然现在才明白……”
永丰坊那畔,尽日无人,谁见金丝弄晴昼?断肠是飞絮时,绿叶成阴,无个事、一成消瘦。
谢云流倾身揽上李忘生的腰,吻住他的唇,果真见那古井无波的眸颤了颤,而后冰雪渐消,露出春风一般的柔情来。
——又莫是东风逐君来,便吹散眉间一点春皱。
“你可想清楚后果了吗?”
同那夜一样,李忘生问。
谢云流望着他的眉眼,释然一笑:“清楚地不能再清楚。”
字字铿锵。
谢云流吻上李忘生眉心的阴阳鱼,在一片白光中睁开了眼——
刻痕的石壁、数尺的积雪,谢云流动了动手指,慢慢从灵台幻境中清醒过来。
他身子盘坐太久,已经有些僵硬,谢云流颤抖着伸进自己胸前。
还好,还在。
他像是突然卸下了沉重的担子,浑身松懈下来,抬眼却扫到已经洞开的石门。
里面空空荡荡,空无一人。
谢云流指尖发紧,他下意识攥紧了手,而后又慢慢松开。
罢了,总要去面对的。
谢云流拂去衣上落雪,踉跄着站起身,一晃神,差点倒进雪地里。
却有一双手扶住了他。
谢云流浑身僵硬,目光一寸一寸后移,见到圆满的阴阳双鱼,和一双熟悉的眉眼,熟悉的神情。
“师兄。”这人唤他。
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