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没明白官惟的意思,但阮孞出于礼貌地回了句:“……没关系?”
僵持不超过三秒,官惟猛地往前踏两步,破空一拳直砸门面,阮孞猛地抬起手,剑铿然出鞘半寸,寒光刺目,而左手瞬间抓住官惟右腕,额角青筋暴起,汗珠滚落。
被抓住的腕部隐约能感受到湿凉,官惟来不及惊叹自己行动如此迅速,下一秒矮身侧扫,手腕被攥得死死的,阮孞被扫到地的瞬间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咔”声,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。
“我……我是天才……”官惟趁机脱身,看着自己的双手连连惊叹,“我是天才!”
下一刻,天才腹部钝痛,反应过来之时已然飞出数米。阮孞保持着踹的姿势,僵硬地活动脖颈,从喉咙发出冷哼。
紧接着,剑完全出鞘,如跗骨之蛆,直刺心窝,官惟砸在墙上无处可躲,吓得立马扯过手边的布遮在身上等死。
失重感铺天盖地袭来,这一剑没刺中他,官惟觉得自己在下坠,身体无法控制地翻转腾空,他真开眼,自己竟是掉入无边黑暗中,向上看去,阮孞站在头顶的方形光亮边缘,看不清神情。
官惟的身体剧烈颤I抖,周围空间变得混乱扭曲,他笨拙地向上伸手试图抓握住什么,躯壳内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争夺主控制权,官惟在半空中狂乱的抓舞。
突然,他抓住了一只手,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,下坠感随之停滞,他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那只手,竭力大喊:“救我,救救我!”
手的主人像是感应到他求救信号,将他往上一拽,周围环境与他逆行,光点越来越近,越靠近出口,附近越多如碎片般的星光,画面一闪而过,官惟清晰地捕捉到那个场景——
解燕站在一具上吊的尸体面前,低垂着脑袋,而那个自杀的人,身体被房檐遮挡大半。
官惟想伸手拽住与他逆道而行的碎片,随即一束强光逼得他不得不紧闭双眼,伴随一阵婴儿啼哭,他的手被握住了。
“不哭了不哭了,马上就有奶喝了。”
这个声音……官惟睁开眼,泪水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,尽管如此,他依旧认出眼前抱着自己的人是他的师父,淡棂。
淡棂抱着他坐下,用勺子舀了点温好的羊奶滴在手腕,觉得温度刚好才喂给他。
面前的淡棂和他所熟知的淡棂几乎没区别,只是前者脸上没有那条遮眼的白帘,官惟心道,眼睛,一灰一蓝的,好漂亮。
似乎是听到他的心声,淡棂放下汤匙,伸手握住官惟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皮上,宠溺地笑着:“摸摸眼睛。”
长直的睫毛戳在掌心,官惟小心地摸了摸,但是这段记忆他为什么没有?
眼前的画面缩放,犹如幻灯片倒带般滚动向前,画面再次定格在解燕面对尸体的背影上,突然,解燕似乎察觉到了官惟的目光,缓缓转过头,露出死寂沉沉的紫眸,紧接着他伸出手,即将戳到官惟眼睛的时候顿住了,转而捏住了记忆带,将它往下扯。
不留任何喘息之机,官惟觉得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,跌进了下一段记忆。粗重的喘息声充斥鼓膜,官惟的脸上,一滴泪混着汗珠滚落。
视野里猝然出现一角白衣,淡棂蹲下,用手帕慢慢拭去他额头上的汗,安慰道:“不是秽师的徒弟就一定要是秽师,不当秽师也可以,师父不止教你道门,也会教你做人,或是洗衣做饭,或是制衣缝补,只要跟着师父学本事了就是师父的乖徒弟,我的好孩子。”
在听见淡棂声音的瞬间,泪水夺眶而出,官惟彻底憋不住了:“可是师父,我怎么都学不会,太丢您的脸面了,秽师的徒弟不是秽师就是个大笑话。”
“怎么会是大笑话呢?”淡棂失笑,在他背上轻拍,“不如这样,小惟和师父玩个游戏,猜对了师父就教你更厉害的术法。”
“什么游戏?”官惟哽咽抬头。
“就猜,师父会不会因为小惟不能当秽师,就把小惟逐出师门。”淡棂安抚似的摸摸他脑袋,“猜对了,师父就留下小惟,猜错了,师父就不留小惟吃饭了。”
猜师父不会把我逐出师门,猜对了,师父把我留下;猜师父会把我逐出师门,猜错了,师父把我逐出师门,还是等同于猜对了,师父会把我留下。无论怎么选,淡棂都不会把他赶走,这个游戏的胜利者一开始就决定好了。
偏偏此时的官惟年幼无知,不懂其中道理,还天真的认为自己赌对了,随即破涕而笑:“我猜对了,师父要一直当小惟的师父,不能赶走小惟,还要教小惟更厉害的术法!”
“好。”淡棂浅浅一笑,“小惟要认真看清楚了,跟着师父做。”
淡棂盘腿坐在官惟面前,双手掐诀:“奉玉神敕令。”
“奉玉神敕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