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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（第2页）

帮苏云归盖好被子之后，陆长明正思忖着如何去找药王，殿门便被推开，玉城走了进来，在他身边还站着个约莫十二三岁模样的男孩。男孩长相清秀，只是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悲愤，那神情与他的年纪显得有些违和。

玉城将男孩往前一推，许是力道用得大了些，那男孩踉跄着直接被推倒在地。

玉城对此毫不在乎，转头对陆长明说道：“他便是夹竹妖，可解你们要解的毒。但妖尊也说了，你们此番前来，我们非但留你二人性命，还帮你们寻得解药，你们便欠了妖界一个大人情。妖尊令你，待平了门派之事后，将你们四大门派历年来所捉之妖尽数放还妖界，也算是还了这份情。”
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当然，你朋友需先留在妖界，妖尊自会派人照料。等你将四大门派捉拿的妖放还之后，你朋友便可随你回去。”

陆长明心中早有预料，知道妖尊可能会要求放还所关押的妖物，却没料到妖尊竟开口便是四大门派。若是仅梧山派和齐风派还好，毕竟苏掌门齐掌门与苏云归血浓于水，对他又宠爱至极，定会答应这一请求。可若加上青华派和昆南派……

但无论如何，妖尊既已提出要求，七日之期又即将到来，他此刻没有拒绝的余地。陆长明应道：“好，我答应。我会立即返回梧山派，尽力促成此事。”

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到解药，救回大公子与少夫人，其余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
玉城将茶涂带到殿中，把该交代的事宜说完便转身离开了，只留下被术法困住、趴在地上的茶涂。

陆长明走上前，指尖凝聚灵力解开了困在他身上的术法，伸手将他扶起，柔声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茶涂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回他，刚才玉城大人将他绑住之时，已然向他透露了有人要取他心头血解毒，估摸着便是这面前之人，谁能对一个要取自己心头血的人好言相向？他别过脸，紧抿着唇不肯说话。

见少年沉默不语，陆长明只好继续道：“想必玉城大人已然同你说过此番前来的缘由。”

听见这话，茶涂猛地咬紧牙关，愤恨地转头瞪向陆长明，偏偏那眸中还盛满了委屈，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。

陆长明心中无奈，可毕竟关乎两条性命，取心头血是目前最快的救治方法。他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顶，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把短刃，尽量让语气温和：“可能会有点疼，但是别怕，取完之后我会帮你治疗伤口的。”

茶涂一把拍开陆长明的手，方才强压的情绪在见到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刃时终于绷不住，无数水光从眼角涌了出来。从起初的无声落泪，到小声抽泣，最后变成了放声哭喊。

反正下一刻，这冰冷的利刃便要刺入心口，反正他生来不会术法，活该柔弱，活该被推来做这替死鬼。

终不敌委屈绵绵，故而泪光漫漫。

这突如其来的大哭让陆长明顿时手足无措。他握着短刃的手悬在半空，戳也不是，放也不是，索性先将短刃搁回桌上，俯身安慰：“我知道这很疼，但实在是那两条性命危在旦夕，故需借你心头血解毒。等救完人，我定会重重答谢你。”

“凭什么你们的命就是命，我的命就不是命了！”茶涂终于开口，一嗓子吼得又急又响。陆长明被吼得一愣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少年的埋怨便如连珠炮般砸了过来：

“凭什么不是我下的毒，却要用我的心头血去解？”

“凭什么族中那么多法力高深的妖，最后偏偏推我来做这个冤大头！”

“就因为我不会术法？就因为我是弱者，就活该是我对吗……”

“我明明什么都没干……我明明只想好好修炼……可为什么偏偏是我？”

“族中分到妖果好物时从来轮不到我，如今要赔上性命的事，却落到我头上……”

“我恨你！我恨你们所有人！”

这几嗓子吼得陆长明彻底懵了。饶是他再迟钝，此刻也终于明白——这次取心头血并非这小妖心甘情愿，而且他先前竟全然不知，取心头血竟会要了对方的性命！

弱肉强食的道理，陆长明并非不懂，甚至深有体会。

他们此次闯入妖界，何尝不是以弱者的姿态求生？若非妖尊临时改变主意，他与苏云归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。可此刻，面对同样身为弱者的小妖，他该如何抉择？

一命换两命，听起来似乎很划算。

可为何，要牺牲的不是害他们性命的人，而是这个全然无辜的小妖？

又凭什么，这无辜的代价要落到他头上？

陆长明望着少年哭红的双眼，心中翻涌许久，终究是重重叹了口气，声音带着几分疲惫：“对不起……你走罢。”

茶涂的哭声戛然而止，他透过朦胧的泪眼望着陆长明，还在不住抽泣：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
陆长明放缓了语气，重复道：“你走吧。我起初并不知晓取心头血会害你性命，你身为夹竹妖，修炼本就不易。我虽救人心切，但断不会伤害无辜。”

茶涂用衣袖胡乱抹了把脸，眼泪鼻涕糊了满脸，似乎不敢相信对方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。他睁着哭红的眼睛，小心翼翼地试探：“当真？”

“当真，你走吧，我会另寻他法。”陆长明说着，起身往门口退了两步，给少年让出通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