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援朝挠头,疑惑:“我这个样子咋了?”
陈桂英拽着他,把他拉到镜子前:“你自己瞅瞅,这个样子丢不丢人,就这么跑出去
。要真是通知书,振华可是咱们家第一个大学生,你这穿的跟乞丐似的,别人说振华家都这样,人家不笑话咱?”
许援朝感觉自己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话;“我平时不就这么穿的,怎么今天就不行了,这哪里像乞丐了?”
说着,他还低头看了看自己。
穿着个大拖拉板,这个深蓝色的塑料拖鞋前头已经裂开了,头那的地方先前他去看人下棋,被谁家的狗咬掉了一口;
深蓝色大裤衩,他们单位发的工装,松松垮垮地套在腰上,前头的裤带都是松的,没咋系上。主要它是松紧带的裤子,那个裤带也就是个装饰作用,没啥大用。
还有他的大工字背心,买好几年了,已经有些发黄了,露着他的脖子和背。脖子和身上还是两种颜色。
好像还真的不太行?
许援朝:“等等我,我去换身衣服,这就来。”
许援朝往屋里去,许小弟已经收拾好了出来了,刚好两人错身过。
许小弟问:“我爸干啥去?”
陈桂英检查着许小弟的着装,满意中带着点嫌弃,给他理了理衣领,不甚在意地回道:“别管他。”
他们两个出去,人家邮递员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,看见他们,笑眯眯露出一口大白牙:“要不是看灯亮着,我还以为家里没人,就走了。”
他转向许小弟,“许振华是不是?你的信,通知书,恭喜啊。是大学生了。”
许小弟激动地抬起手,刚要伸
手去接,又返回来,把手在裤边上擦了擦,才郑重其事地从邮递员手中接过信。
陈桂英凑上来:“拆开看看。”
许小弟兴奋得说不出话来,重重点头。
因为太高兴,手在发抖,拆了好几次都没拆成。陈桂英看得着急,想从他手里接过来自己拆,又怕两个人抢着了,把信封给撕烂了。
信封撕烂不要紧,可要是撕烂了录取通知书,那可是哭都来不及。
好在,许小弟终于找到了信口,撕拉一下,把信封抽开,从里面拿出那张薄薄的录取通知书。
“许振华同学:
恭喜你成为我校1986级汽车工程专业新生,请于9月1日前来我校报到。
首都科技大学。”
当看到“首都科技大学”,以及上面的红戳时,许小弟再没忍住,眼泪哗一下就涌出来。
他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泪,泪止不住地涌出来,他又抹了一把又一把,泪眼婆娑地看着陈桂英,哽咽着说:“妈,我……我考上……了!首都……科技……大学!”
陈桂英看着他这个傻样子,笑了,眼睛却红了,泪也跟着流出来,冲他重重点头:“嗯,你考上了。”
她伸手拦住了许小弟。
曾经不到她膝盖的小小孩童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个子,比她还要高一头多,此刻却像小时候一样,回抱着她,头搁在她的肩头,全心依赖着她,呜呜大哭起来。
“我考上了……我竟然真的……考上了……呜呜呜
……”
许援朝换好衣服,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许小弟的大哭声,心里一个咯噔:难道是没考上?不然咋哭起来了?
可是,他没听说,人家谁没考上还给送信的啊。
许援朝的心里也是一紧,匆匆忙忙跑出来。跑的过程过于仓促,导致他穿得好好的鞋,在过门槛时差点被踢掉了。
他也顾不上弯腰提鞋,就那么趿拉着鞋出来了,看见抱头痛哭的母子俩。
许援朝:“这……这是咋了……没考上,咱们也别灰心,实在不行……再考一年也行啊。”
许小弟虽然哭得不成样子,但对考上没考上是相当敏感。他握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,给许援朝看,“我考上了……爸,我考上了!”
许援朝恍恍惚惚,仿佛被一个天大的惊喜砸中,不敢相信地问:“考上了?”
许小弟这时候也不哭了,小心翼翼地录取通知书给他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