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面色骤变,护甲在案几上刮出刺耳声响:“你!”
沈翎却已转身,玄色大氅在空中划出凌厉弧度:“孤最后说一次。”
他侧首,余光扫过太后铁青的面容,“不管她曾经是谁,但现在,她就是江盈县主,皇上亲封,金册玉碟为证。”
脚步微顿,他眸色陡然转冷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“若她少一根头发……”
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,“太后就等着给那位……故人之子收尸!”
“你!”
不等太后再开口,沈翎转身,拂袖离开。
“混账,混账!”
太后猛地一挥袖,案几上的鎏金香炉、青玉茶盏、珐琅花瓶尽数扫落在地。
香灰四溅,碎瓷飞射,一枚锋利的瓷片擦过跪在最前头的宫女脸颊,顿时划出一道血痕。
那宫女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出声,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杏色宫装上,洇开一朵刺目的红梅。
其余宫人更是将额头紧贴地面,连呼吸都屏住了,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。
看到她们这副怕事的模样,太后心头怒火更甚。
“滚!都给哀家滚出去!”太后抓起案上仅剩的翡翠镇纸狠狠砸向殿门,玉石撞击在朱漆门框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
宫人们如蒙大赦,却不敢起身,一个个膝行后退,直到退出殿外才敢踉跄着爬起来逃命。
最后一名宫女退出去时,隐约听见殿内传来绸缎撕裂的声音。
那顶绣了整整三个月的百鸟朝凤帐幔,正被太后用护甲生生撕成碎片。
夏禾刚踏至宫门前的玉阶,便听得殿内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。她脚步一顿,眉心微蹙,伸手拦住一个正仓皇退出的宫女。
“怎么回事?”她压低声音问道,指尖能清晰感受到那小宫女颤抖的肩膀。
宫女面色煞白,连唇都在哆嗦:“回、回姑姑的话……”
她偷眼瞥了下紧闭的殿门,声音细若蚊蝇,“太子殿下方才来过……不知说了什么,娘娘就……”
话未说完,殿内又是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小宫女吓得一个激灵,险些咬到舌头。
夏禾见状,指尖不自觉地捻紧了帕子,望着那扇雕凤殿门迟疑不定。
正踌躇间,殿内忽然传来太后的唤声:“夏禾?”
那声音竟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,仿佛方才的雷霆之怒从未发生过。
“奴婢在。”夏禾暗暗松了口气,整了整衣襟。
“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
她轻轻推开沉重的殿门,扑面而来的是龙涎香混着瓷土的气息。
鎏金地砖上,碎瓷片如星辰散落,一尊青玉观音像摔得四分五裂,慈悲的面容碎成了几瓣。
夏禾垂着眼睫,小心避开那些锋利的碎片,却在抬眸时瞥见太后指尖一抹猩红——翡翠护甲不知何时折断了一根,正扎在凤座扶手的锦缎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