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禾脚步轻缓地走到太后身侧,余光扫过满地狼藉,却不敢多看。
她熟练地从袖中取出素绢帕子,轻轻裹住太后渗血的指尖。
“娘娘,”她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童,“奴婢给您换盏新茶可好?”
太后任由她动作,目光却落在殿外那株被暴雨打落的海棠上。许久,才淡淡道:
“玹卿那边可查到什么了?”
夏禾低垂着眼睫,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:“玹卿少主已查明,叶漪凰在墨州时确实与当地县令之子有过婚约。只是……”
她指尖微微收紧,“江家嫌她坏了名声,婚书上用的并非'叶漪凰'这个本名,而是随意取的化名。至于身份。。。”
她顿了顿,抬眼观察太后的神色:“婚书上写的,不过是寻常商贾之女。”
“荒唐!”太后猛地拍向凤榻,刚包扎好的伤口顿时又渗出殷红血珠,在素绢上晕开刺目的红梅,“江家好大的胆子!竟敢如此欺瞒朝廷!”
她胸口剧烈起伏,翡翠护甲在榻边刮出数道狰狞痕迹。
难怪方才太子那般有恃无恐——他早就知道那婚书根本就是废纸一张!
也怪她,还未查清楚就想着试探,反倒被沈翎气了一通。
夏禾轻轻为太后顺着背,声音柔得像三月春风:“娘娘息怒。少主特意让奴婢转告,这叶漪凰……”
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,“反倒是件好事。”
见太后侧目,她继续道:“有了她,太子殿下才有了软肋。“指尖轻轻抚过太后染血的绷带,“就像当年……先帝对叶家那位老太君一样。”
殿外忽地滚过一道闷雷,照亮太后骤然明悟的面容。
她缓缓靠回软枕,染血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断甲:“传话给玹卿……”
声音里带着毒蛇般的冷意,“让他好生照顾这位‘县主’!”
“奴婢明白。”夏禾微微欠身,随即压低声音道:“还有一事需禀报娘娘……”
她俯身在太后耳畔轻语几句,太后原本阴沉的眸子骤然闪过一丝精光:“此话当真?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夏禾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,“太子殿下终究还是年轻气盛,竟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。”
太后冷笑一声,折断的护甲在案几上刮出刺耳声响:“玹卿那边怎么说?”
“少主说,全凭娘娘定夺。”
“好!“太后猛地攥紧手中帕子,染血的绷带又渗出点点猩红,“立刻派人送到'江盈县主'手上!哀家倒要看看,她还能如何!”
她刻意咬重这四个字,眼中翻涌着刻骨的恨意。
夏禾领命退下,轻击掌唤来一众宫女。
众人手脚麻利地收拾满地狼藉,鎏金香炉重新燃起龙涎,青玉茶盏换上新的,连被撕碎的帐幔都换成了更华贵的云锦。
不过半个时辰,弘德宫已恢复往日的富丽堂皇,仿佛方才的狂风暴雨从未发生过。
太后倚在崭新的凤榻上,指尖轻轻摩挲着受伤的手指。
窗外又是一阵惊雷,闪电的光透过窗棂,在她唇边那抹冷笑上投下血色的光晕。
“沈翎……”她轻声呢喃,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,“哀家要让你知道,什么叫痛彻心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