达奇猛地一滞。他张嘴,又闭上。慢慢地,他瞪起眼。先看何西阿,又看向亚瑟。看完亚瑟,再看回何西阿。
“……呃?不是吧?”达奇问,“亚瑟不是跟那个玛丽——不是。亚瑟?”
“玛丽可没让亚瑟这么频繁地换过衣服。”何西阿说,“倒是这位普莱尔做到了。”
“我的老天。”达奇喃喃,“我还真没留意。那么,亚瑟这些天——”
“你才说,他带回的钱是真的。”何西阿揶揄一笑,“那徽章也是真的。”
“呵呵,至少亚瑟没有损失什么……”
“我不确定。”何西阿说。
达奇的眉毛几乎掀进头顶帽子里。
光天化日之下,在背后偷偷谈论他人隐私,还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孩子的隐私,着实不大像是绅士所为。但反正,范德林德帮存在其他人之前,就只有他、何西阿跟亚瑟。达奇怀疑地上下打量古斯:“你是说那小子——”
“不确定。”何西阿沉吟,“但你数没数过亚瑟一共多了几身新行头?”
湿润的湖畔微风中,两个老匪徒盯着不远处的营地,谁都没有说话。直到营地餐桌那头,比尔站起来,走向古斯·普莱尔。
【📢作者有话说】
*比尔·威廉姆斯是男同。在1899年同性恋是个不受欢迎以及默认得被隐晦提起的禁忌话题。无神论同理。直接指出一个人是同无,类似于现在对人说发不了财
*泛信者,有点类似于我们现在的反正是庙是神随便拜,但论这世界哪个神创造的不奉陪
*亚瑟使用的脏话更多为goddamn。用f**k这类更多是被古斯带串的,这并不代表亚瑟素质更高,而是那年代辱骂他人宗教以及被神抛弃的侮辱力度比f**k系列更强
54?煽动
◎“我得了肺结核。”亚瑟说,“我相信古斯。”◎
端着个从亚瑟帐篷匀来的铁皮碗,古斯惯性选择了一个靠着大树的角落位。在以往,这能方便监视餐厅各个位置而来的目光。但今天,才一坐下,古斯就后悔了——自己并不是在城里的饭馆,而是在范德林德帮的营地。
碗里的炖汤在隔着屏幕时看起来不怎么样,真实吃到嘴里也不怎么样:不知什么动物的肉又腥又臊,筋膜既没被剔掉,也没被炖开。香料和盐味存在,但只是存在。而当亚瑟坐到了对面,那些原本只是游荡在炊烟里的窥视瞬间更为灼灼——并不怎么直接,但足够让人察觉。
“午餐合口味吗,普莱尔先生?”亚瑟的问候裹着蜂蜜,相当虚伪。
“差把火。”古斯咕哝。
“荒郊野岭可和旅馆不一样,柴禾不会从地上长出来。”亚瑟说,“猎物和香料也不会主动出现在锅里。”
“那么,一会儿去湖边碰碰运气吗?”古斯饶有兴致地反问,“摩根先生,你可得教教我怎么钓到那些漂亮的红鲑鱼。”
亚瑟隐晦地瞪来一眼:“……闭嘴。”
这家伙的碗已经快见底了,自己的却还有大半。因此,当比尔·威廉姆森突然站起,一言不发地坐到边上时,古斯简直悄悄地松了口气。
——作为客人,浪费食物,是不礼貌的。但如果把难吃的食物扣在主动来找茬的家伙头上,这就在社交礼仪里无可挑剔了。
但比尔不说话,比尔在埋头扒拉。金属勺子刮擦碗壁的声响像钝刀在磨石上来回拖动,古斯抓紧时间吞下尚能入口的,故作不解地侧头:
“先生,你有什么事么?”
“唔。”比尔嚼着食物抬头,食物碎屑粘在胡子上,眼睛却像猎枪瞄准似的直接对过来:“这么说,你就是亚瑟的那个‘朋友’,嗯?”
“朋友”这个单词被咬得格外重,附近几个帮派成员也毫不客气地挪近了些。古斯平静地点头致意:“叫我古斯就好。”
“圣丹尼斯来的,对吧?”比尔嘿嘿一笑,两眼在他和亚瑟之间来回一转:“在那儿穿得漂漂亮亮,说着花言巧语,专挑些‘特别的朋友’。”
亚瑟的脸已经沉了下来,古斯悄悄一摆手,坦然看回:“听起来,你是来自荐?”
啪地一声响,比尔放下手里的碗。营地的嘈杂声仿佛被这声响切断,周围突然安静了几分。
“小子。”比尔声音低沉,像是从胸腔深处滚出来的,“我不知道在圣丹尼斯你习惯和什么人打交道,但在这儿,说错话可是会掉牙齿的。”
他向前倾身,粗壮的前臂搁在膝盖上,烟、酒、汗水的混合酸臭味随之扑来。他咧嘴一笑,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:“或者更糟。”
“比尔。”亚瑟冷冷开口,“要是你闲,可以去把马粪清了。”
比尔眯了眯眼,微微抬起下巴,嚼着后槽牙似的盯了亚瑟一眼。有那么一会儿,空气好像凝固了。然后他缓慢地站起身,充当座椅的箱子在地面刮出声沉闷的响。
“说得对啊,摩根。”他拍了拍手,“是该好好招待客人。”
靴子踩踏泥土的声响远去又折返,比尔提着一只深褐色的玻璃酒瓶站在桌子边。他直接拔开瓶盖,两眼盯向古斯:
“私酿威士忌。”他举起瓶子,“连走私贩子都眼红的好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