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赵氏……”
霎时间,牢狱化作修罗场,罪犯们争先恐后扒着栅栏嘶喊。
有人捶胸顿足说替县尉侄儿顶了殴杀百姓的罪,有人哭诉里正逼他认下纵火焚仓的勾当。
县狱那污浊的空气中,此刻不断翻涌着世家豪强、官员勋贵的名号,时不时还夹杂着定罪贿赂的钱数与威逼细节。
可即便如此,这群送饭的兵卒却依旧如泥塑般漠然,只是沉默着收拢空碗便转身离去,引得无数罪犯嚎啕。
在这嚎啕声下,这群罪犯看不到的转角处,三名坐在椅子上的青袍书吏,已然将面前桌上的文册写了一页又一页。
根据供词,明早就准备好的京察官员们,随即便带领北衙六军走街串巷,将供词上的所有人证都抓到了县狱之中。
这群收了钱的人证在见到县狱里那群罪犯的下场后,吓得立马就将他们所知的事情尽数抖露出来。
得了人证和罪犯的供词,北衙六军便开始登门抓人。
一时间,整个北方诸道都充斥着甲片作响的簌簌声,尤其是戒备森严的洛阳城内,那甲片簌簌声更是听得人睡不着觉。
崔恕披着披风站在夜色下的院子里,尽管他的宅邸足够大,可街道上传来的甲片簌簌声还是让他不寒而栗。
家丞站在他身后,尽管佯装平静,但心中的紧张却依旧无法掩饰。
在他们焦虑的时候,郭崇韬却气势汹汹的带着百余名精骑将曾经的英国公府,如今的昌松伯府给包围了起来。
郭崇韬站立于昌松伯府乌头门前,身后百余名羽林精兵沉默如山。
火把的火光飘零中,他微微抬手,两名提着撞木的羽林军士正要上前,但乌头门却忽然从内打开。
“嘎吱——”
曾经的开国勋臣王思奉,此刻浑身穿着保养完好的明光铠,手持鄣刀如被逼入绝境的猛虎般踏步而出。
在其身后,二十余家仆竟皆披挂扎甲,更有三十余壮奴手持制式步槊,在府门前结成简陋军阵。
“郭竖子!”王思奉声若洪钟,横刀直指马上的郭崇韬:“某随陛下征吐蕃、平河西时,尔还在牙牙学语!”
“今日尔等不仅要某家大郎性命,还敢带兵围某府邸羞辱于某?!”
面对王思奉的这些话,郭崇韬根本没有听进去,他只是目光飞快掠过那些甲胄森森的家仆,嘴角上扬显露笑意:“私藏甲胄,结阵抗法……”
“昌松伯,您还是好好考虑清楚,您这刀到底是对着朝廷,还是对着陛下。”
“汝休要拿陛下来压某!!”
王思奉目眦欲裂,脸上皱纹因愤怒而扭曲,而郭崇韬闻言则是冷哼道:“若是不谈陛下,那汝可知府上几位郎君都干了什么?”
“强占民田三百顷可是事实?纵奴殴杀农户十三口可是事实?!”
“荒唐!!”王思奉恶狠狠看向郭崇韬,手掌紧攥鄣刀:“那些田产是某血战得来,汝莫要诬陷!”
“巧舌如簧,某今日便拔了汝舌头,且看汝等还如何蛊惑陛下!”
话音落下,王思奉大吼一声,竟如疯虎般扑向郭崇韬。
郭崇韬心中一凛,连忙后退数步,同时挥手:“拿下!”
在他没入军阵之中的同时,在他身后羽林精骑早已下马结阵,与昌松伯府的家仆交战起来。
“噼噼啪啪!!”
“噗嗤!”
“额啊!!”
“哼……”
枪声与金铁交鸣声、槊尖入肉声、濒死惨嚎声瞬间撕裂洛阳的夜空。
王思奉的家仆虽勇,却如何敌得过装备齐全的北衙六军?
只是交锋瞬息间,火绳枪便重创了数名甲士,同时将后方那些没有披甲的家仆击毙大半。
双方短兵碰撞,不断有人被长槊刺穿,血水顺着石板缝蔓延开来。
与此同时,洛阳城中各处都隐约传来类似的喊杀与哭嚎声,显然洛阳城内的矛盾与碰撞不止昌松伯府这一处。
喊杀声下,烛火昏黄的贞观偏殿内,西门君遂脚步匆匆的走入殿内,满头大汗的朝着刘继隆行礼作揖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