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后先帝又赐婚宣槿妤和当时势弱丝毫不起眼的皇子盛誉,其心更是丝毫不掩饰。
若非外祖父疼爱外孙女,抗旨拒婚,依着当时的形势,宣槿妤怕也是得不到什么好。
“外祖父也看出大嫂对你的排斥,”苏琯璋语气带了些寒意,“他说,除非宣家不留给大哥,否则他们百年之后,宣家便再无你的容身之地。”
宣槿妤才止住的眼泪又再次流了出来,她想起了当时大哥哥和娘亲在她屋子外间的那场谈话。
母亲也存了将宣家留给三哥哥的心思,只是因为,怕大嫂嫂容不下她。
纵然宣文威心里再疼爱他的妹妹,成为一家之主后也定然不会亏待宣槿妤。
但在内宅方面,要让一个人不痛快的法子有很多种。
譬如言谈之中掺杂些微嘲弄讥讽、明褒暗贬等等话语,让听着的人心里不开心,但又挑不出什么错处来,有苦说不出。
甚至让听着的人十分开心,待旁人细细分析拆解,却发现原来说话那人是在嘲笑自己,当面骂人还让自己开开心心地受了,实在憋屈。
这样的法子,不过是最简单也最容易被人察觉出来的手段。内宅里争斗的阴招,还多着呢!
宣文威便是再护着宣槿妤,他心神放在朝堂之上,还能够有余暇关注内宅之事么?隔着男女大防,他能察觉出来那些仅针对一个人的阴招么?
“外祖父说,总不能宣家的姑娘,最后连家也归不得。”苏琯璋语气放轻了些。
“你们都知道?”宣槿妤轻声问。
她那时过于迟钝又愚笨,大嫂嫂嫁进宣家时她高兴了许久,没有察觉出她话中对自己的冷言讽刺。
直到二堂嫂嫁进来,她才觉察出两位嫂嫂的不同来。
她依旧听不出大嫂嫂对自己的排挤,却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不喜,便渐渐减少去她院子的次数。
连带着对大哥哥,她也疏远了许多。
婚后,她爱去林府多过回宣家,她以为,没人知道的。
苏琯璋怜惜地在她发上亲了亲,“槿妤,也就你不在意,想着粉饰太平。”
就连他这个不怎么接触宣家内宅女眷的人,在初初陪她回门之时都察觉出了她和大嫂之间似有若无的鸿沟,旁人怎会察觉不出呢?
他后来从外祖父口中证实了他的想法,原来他这在家中受尽宠爱的妻子,也曾被尊敬的大嫂那样排斥针对过。
只不过,岳母出手快,赵氏自那之后就安分了下来,可以正常对待她了,其余人才掀过往事不提。
不过,已经有了裂痕的关系,怎么也恢复不到原先完整的状态,才会被他觉察。
宣槿妤虽然不
计较大嫂嫂对自己的挤兑,但这种不被家人喜欢的感觉到底不好受,她轻声道:“继续说外祖父罢!”
苏琯璋摸了摸她的头,从她怀中接过一直盯着爹娘不放的岚姐儿,亲了亲她的小脸,换回女儿的甜笑。
“狼袭之前,林家暗卫找过我。”他和宣槿妤眼睛对上,“不只是刚开始流放时我和你提的那一回。”
又瞒着她。
宣槿妤掐了他腰侧一记,到底没计较什么。
“外祖父信上和我说,新帝要容不下林家了。”
宣槿妤眼眶一热,险些又有泪珠滚落。
“他提前做好了准备,让林家暗卫带话给我,若有必要,逼三哥一把。”这才有了狼袭之后,他直接找到宣文晟摊牌这一幕。
苏琯璋一手拥着妻子,一手抱着女儿,“先帝之死外祖父和我提过,说是不同寻常。”
“外祖父症状和先帝如此相似,他在信中和我说,他察觉出来了。”
当日刑部尚书梁方方家中大摆筵席,庆祝长孙百日,朝中大半同僚都去了。
林太傅念着当时苏家人和宣槿妤在刑部死牢得他的照应,便也去了。
只他大病初愈,忌口颇多,在宴席上也不过喝了一杯茶,当日就有了风寒症状。
但因着秋日里那场缠绵难愈的风寒,他分明很是注意这一点;他穿得厚,又不曾暴露于冷风之中,哪里会得风寒?
他联想到了先帝之死,他自己的症状和先帝去世前一模一样。
那杯茶,竟是杯毒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