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父用指腹摩挲着身旁孙女的尾尖,声音里带着探险家特有的严谨。
祖父的解释里有她听不太懂的“能量场”、“阈值”,但她至少明白一件事,祖父不会再次离开她了。
“地母……不能直接告诉我这些吗?”
她小声问。
“祂太古老了,和我们栖身的地球一样古老。祂知道的东西太多,多到没法用人类的语言说出来。就像你没法跟蚂蚁解释什么是极光,祂也没法跟你解释祂的运行规律。”
祖父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。
“祂只能借我的脑子当‘翻译器’,可我的脑子装不下那么多,所以拣我能懂的、你能听明白的来说。”
白光轻轻晃了晃,像在应和祖父的话。
“我好像……有点懂了。不管是气泡还是石头,能见到伟大的地母,再见到您,见到他们,就算是假的……也很好。”
诺谛卡轻声说着,尾巴谨慎地卷住祖父的手腕。
那些带着刺的“访客”消散了,是不是意味着真正的埃德他们,真的就埋在南极的冻土下了?
她吸了吸鼻子,眼眶发热。
弗里莱还活着,祖父以另一种方式陪在身边,可考特总是冷静的声音、奥兹和她开的那些玩笑、埃德替她扛行囊时的背影……
难道真的只剩回忆了?
得失像冰棱悬在心头,甜丝丝的,又带着扎人的凉。
“我的傻姑娘,抬抬头,看看那边都是谁?”
祖父的手指捏了捏她的尾巴尖,像小时候她闹别扭时那样轻轻晃了晃。
诺谛卡愣了愣,泪眼朦胧地抬起头,顺着祖父指尖的方向望去,呼吸猛地顿住了。
石缝边,考特正扶着弗里莱的胳膊,眉头拧成个疙瘩,嘴角却偷偷翘着;埃德背着她那只磨破角的行囊,正冲她挤眉弄眼;奥兹那头及腰的金发在白光里泛着蜜色,正踮着脚往弗里莱身后躲,手里还攥着团雪,看样子是趁她不注意扔过来。
“现在就别闹她了,你看她眼睛红的。”
弗里莱靠在考特怀里,转头拍了拍奥兹的手背,笑着嗔怪。
“弗里莱?你的舌头……”
诺谛卡的翅膀“唰”地张开,黑蓝色的羽毛在白光里簌簌发抖。
“别看了,快过来。”
考特扬了扬下巴,语气硬邦邦的,却往旁边挪了半步,给她腾出位置。
狂喜像极光突然炸开在心底,诺谛卡几乎是踉跄着往前冲。
“当心!”
弗里莱的喊声刚落,诺谛卡前爪已离他们不到三步,她慌忙刹住脚,爪子在石地上划出两道浅痕,差点撞翻旁边的石笋。
“对、对不起!我忘了……我现在这副样子……”
少女摸着后脑勺,眼中挂着泪,脸“腾”地红透了。
“可不是嘛。”
埃德故意往旁边躲了躲,夸张地拍着胸口。
奥兹却突然扑过来,在少女身边跳了两下,见还是碰不到对方的脑袋只好抱着膀子生着闷气站在一旁。
“奥兹!”
诺谛卡又气又笑,刚想伸手去挠她,却被涌上来的酸意堵了喉咙。
她慢慢跪卧在地,把庞大的身子压得低低的,张开翅膀将他们拢在怀里时,眼泪终于忍不住决了堤。
“哭什么?”
考特伸手拍了拍她的翅膀,自己却别过脸,用袖子蹭了蹭眼角。
“才不是……我以为……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