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么晚了,你干嘛去了?”还没迈入王府,就在门口遇上一人,高孝瓘解鞍下马,微皱了眉头问道。
郑子歆顿住脚步,此刻听见她的询问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,但她心里存了事也是片刻耽误不得,只得匆匆道:“出去游玩,我还有事,就先不奉陪了”
“等等,近日京城里乱的很,你别老往出去跑”高孝瓘上前一步,想要拽住那人衣袖好好说几句话,还未触及就被人一把甩了开来,说是避如蛇蝎也不为过。
她顿时就有些恼怒起来,“夜不归宿,我还说不得了吗?!”
“王爷莫生气,姐姐待在府里左右也无事,许是回家探亲了呢,只是下次出门可得给王爷知会一声,不然他可是牵心的紧呢”
从她身后的马车上下来一人,小怜扶着柳如是莲步款款,挪到了她身前,一股香风扑面而来,脂粉味让她微皱了眉头,而这暗讽她不守妇道的话,以及两人深夜携手归来的情景,也让她心下一凉,唇角就勾起了冷笑。
“陛下!”高孝瓘将头深深低了下去,内心焦急但语气仍是不卑不亢的,“多谢陛下抬爱,但此举恐怕不妥,子歆是臣的结发妻子,臣与她……恩爱甚笃,不想寒了她的心”
高洋哈哈大笑,有些不以为意:“朕知你喜欢她,但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事,子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,想必也会体贴你的,你若是怕她生气,那朕就下一道圣旨……”
让高洋下圣旨那还了得,这侍妾就是非收不可了,还是五十个……想想子歆的脸色她就觉得脖颈一阵寒意,赶紧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陛下请收回成命,臣忠君爱国乃是本命,并不需要这些赏赐,更何况陛下已经赏赐的够多了,臣受之有愧”
“大胆!你敢抗旨不成?!”高洋也动了怒,唰地一下起了身,满面怒容。
身边依偎着的女子也起了身,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慰着他的胸膛,柔声劝道:“陛下消消气,可别气坏了身子”
高洋从前是个极为内敛的人,很少发火,尤其是对他们这几个侄子,她心中涌出一丝凉意,便也就这么跪着,迎接他的怒火,一声不吭,打算抗旨到底。
“高孝瓘,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,位高权重的兰陵王怎可无后?!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,若是郑子歆逼你这么做的,这个妻子不要也罢!”
高洋怒不可遏,啪地一声摔碎了手边茶盏,碎瓷划过她的脸颊,脸上一凉,心沉到了冰窟窿里,她抬眸望他的那一眼里有不可置信有不甘也有失望透顶,最后低下头的时候闪过一丝寒意,语气也冷了下来。
“陛下从小看着臣长大,岂能不知臣的性子,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的,陛下若是执意要发落子歆的话,就连臣也一起发落了吧”
“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吗?!”高洋快步迈下来唰地一下抽出了悬挂在壁上的宝剑,架在了她脖子上,凉意浸透肌肤,剑刃抖动的时候有微微的刺痛
第115章兵符
“自己动手, 丰衣足食”
她还有的选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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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含贞将剩下的荔枝用篮子装了, 亲自给萧绎送过去,在上元殿徘徊了片刻,萧绎要留她用膳, 若搁平时她打死也不愿留下来,今日却一直逗留到了酉时才归, 萧绎龙颜大悦,又赏赐了她许多东西, 临走时有大臣觐见, 隐约听见什么:长江以北有异动。
萧含贞皱了眉头,北齐?北齐能有什么动作?
不知不觉间已经偏离了回宫的路线, 宫女轻声提醒道:“娘娘,太医院到了”
萧含贞猛地抬头,青灰色的牌匾映入眼帘,斗大太医院三个字古朴工整,她正欲抬脚离去, 却猛地想到了一桩事,脚步顿了顿。
“你先回去吧, 本宫到处转转”
“这怎么行,皇上吩咐了寸步不离……”宫女急道。
北齐与南梁以长江天险为界,江北为齐, 江南为梁,而江州则是长江边防第一重镇,以段韶段老将军为统领盘踞了数万水军, 更有北齐最大的船坞也在此处,一江之隔就是南梁建康,可谓重中之重。
今日,江面上数艘战船一字排列开来,旌旗烈烈,斗大的齐字迎风招展,众将士盔甲齐整,队列严明,鸦雀无声。
为首一老将,须发皆白,目光却坚毅平稳,背脊挺的笔直,手紧紧按住腰间的红缨刀,精神矍铄。
三军列阵已有个把时辰,江面上云开雾散,毒辣辣的太阳光笔直地射下来,多少有些口干舌燥,他还是纹丝不动。
“将军,这监军好大谱儿啊,咱们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,到底来不来也不给个准话儿,不如就让弟兄们散了去操练吧?”
副将低声道,被段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,不敢多言。
“把将军的兽面锁子甲拿上,穿在里面可以保暖又能防身”
郑子歆指挥着下人收拾东西,面面俱到,就差从头裹到脚了。
高孝瓘抚额:“夫人,江北炎热,用不着那个”
“哦……”她应了一声似有些失落:“那把那个轻薄的刺狸甲拿上吧,还有驱蚊的药水多拿些,伤风腹泻的药丸也拿些”
“营中有军医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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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高孝瓘吹息了烛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