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钟堂几乎一夜未眠。
刚有朦胧睡意,刺耳的电话铃就撕裂了寂静:“早上好,您的叫早时间到了,现在是七点五十。”
他烦躁地挂断。九点集合,七点五十叫早?他又不用化妆!
三分钟洗漱就能搞定,八点半起床绰绰有余!
疲惫像潮水般将他淹没,但大脑却异常清醒。
昨晚刚躺下,损友米昊的电话就来了,像根针扎进他试图麻痹的神经:“贺哥!真分了?!我今儿可看见了,莉莉丝跟个男的逛街!手挽手,腻歪着呢!合着你俩前脚散伙,她后脚就找好下家无缝衔接了?”
贺钟堂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,又闷又疼。
他强迫自己用无所谓的语气:“分了就分了呗,还不许人家有新欢?祝福她呗,还能咋地。”
“装!接着装!”米昊在电话那头跳脚,“我还不知道你?喜欢她多少年了?
眼里还有过别人?还祝福?你糊弄鬼呢!”
贺钟堂喉咙发紧。
米昊说得没错,他对孙多福,是掏心掏肺。
可孙多福……孙多福只觉得他傻、土、上不得台面。
那些年“没看过别的女人”,与其说是深情,不如说是他泥腿子厂长身边压根没女人可看!
这锅,孙多福还真背不着。
“耗子,”贺钟堂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浓浓的倦意,“我跟她的事,没那么简单。我出来,就是想自己静一静,想想清楚。”
“那你想清楚没?”米昊追问。
“才两天!我要能这么快整明白,这些年也不至于……”贺钟堂没好气地噎了回去。
挂断电话,黑暗和寂静重新包裹他,却再也驱不散米昊带来的消息——孙多福,挽着别的男人。
那点强装的豁达瞬间溃不成军。
疲惫的身体叫嚣着睡眠,纷乱的思绪却在往事里横冲直撞。
他和孙多福,是典型的青梅竹马相看两厌。
他嫌她娇气做作像花孔雀;她嫌他邋遢土气挂鼻涕。
直到那个改变一切的下午——七八岁的贺钟堂被恶作剧锁进了废弃水泥厂巨大的、空无一人的厂房。
黑暗、死寂、巨大的空间带来的恐惧吞噬了他。
是胖乎乎的孙多福像个小天神,带着大人把他救了出来。
自那以后,村中小霸王就成了她的小尾巴。
这根小尾巴,跟到了初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