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盯着袅袅上升的烟圈,没再看陆远。
金花识趣地退出去备菜。
陆远没立刻点菜,看着明显陷入某种情绪的贺钟堂,轻声问:“贺哥?怎么了?”
贺钟堂没说话,只是沉默地抽完那根烟,才清了清嗓子,声音有些沙哑:“没事,想到点。。。私事。”
他掐灭烟头,视线飘向窗外浓重的夜色。
陆远不再追问,但心下了然。
刚才那一瞬间的阴郁和抗拒,像一根刺。
他转向门口候着的金花:“来份酸辣鲫鱼,微辣。其他的。。。你看着搭配吧,够两人吃就行。”
金花领命而去。
包间里只剩下两人。
沉默再次蔓延,但比之前的尴尬多了几分沉郁。
贺钟堂盯着矮榻上繁复的民族纹样,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画面:灯光暧昧的高级西餐厅,铺着雪白桌布,菜单上是密密麻麻的意大利文。
对面的孙多福妆容精致,指尖优雅地点着菜单,低声询问服务生。
而他,像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,对着天书般的菜单手足无措,掌心沁出冷汗,憋了半天才涨红着脸对金发碧眼的服务生挤出那句蹩脚的“Likeher”。。。
换来孙多福毫不掩饰的嗤笑。
减肥的她点了沙拉,他被迫吃了一晚上“草”,胃里空空,心里更空。
那该死的、被排斥在外的感觉,与刚才看不懂菜单的瞬间,诡异地重合了。
只是这次,菜单是中文,还配了图。
想到这,贺钟堂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。
陆远安静地给他续上热茶,氤氲的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散开。
他没有试图打破沉默,只是将那杯茶轻轻推到贺钟堂手边。
目光落在对方紧锁的眉宇间,带着不易察觉的探寻。
包间门被轻轻推开,诱人的酸辣香气率先涌入,瞬间冲淡了空气中沉滞的压抑感。
金花带着几位“金花”鱼贯而入,精致的白族服饰在灯光下流光溢彩。
她们动作轻柔,将一道道佳肴呈上矮榻中央的小方桌。
“这是火烧生皮,”金花指着最中间那盘色泽诱人的拼盘,声音温婉,“这是酸辣鲫鱼,清炒水性杨花,干煸土豆丝,洱海银鱼汤,特色乳饼,茉莉花炒蛋,牛肉干巴。。。”
每介绍一道,便有一位金花将菜轻轻放下。
最后,她捧出一个白瓷酒壶,“这是我们自家酿的雕梅酒,您二位尝尝。”
香气四溢,视觉盛宴。
贺钟堂的注意力被暂时拉回。
陆远拿起公筷,精准地夹起一块金黄带肥的生皮,在深红色的秘制蘸水里滚了一圈,稳稳放进贺钟堂面前的骨碟。“贺哥,尝尝这个,精髓就在这口。”
贺钟堂看着那裹满红亮蘸料、泛着油光的生皮,带着点豁出去的架势夹起,送入口中。
预想的生腥味并未出现,反而是酸、辣、香、鲜在舌尖轰然炸开!
酸是开胃的木瓜醋,辣是醇厚的辣椒香,花生碎的酥脆、香菜的清新完美中和了可能的油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