力道不小,可宁擒云没生气,反问:“还要揪么?”
宁茸摇摇头,长长地拿鼻腔发了一个否定的音节,使得拒绝也温柔,不伤人。
从今日起,开始蓄须,宁擒云已是决定了。
接下来,马车里,话就多了起来。
宁茸肯主动说一些学里的事,甚至把他刚才问的话再仔细答一遍,宁擒云一个字一个字地听,觉得自己说话不讨喜时,就只小心翼翼地附和。
他跟儿子说每个字都要斟酌,怕失去一些来之不易的东西。
间或嘱咐秦炎一些事。
不多久,便至了府门,几个将领早等了许久,个个脸如白纸,赶忙举伞迎上:“大帅,快走罢,宫中已催了几回了!”
让圣上等您接儿子下学,您是古往今来头一个!
宁擒云眼见着徒弟把儿子护进家门,才弃伞上马,破雨而去,直奔宫门。
与此同时,同一片下着雨的暗沉天幕下。
成绝引着,一个魁梧男人进了都统府外院客厢。
自古官匪不容,成绝听老六他们说了底细,更看不起他甘做奸细,出卖兄弟的无义行为,一进门,就没什么好脸色道:“陈悔,我们大帅事多繁忙,你也知道。”
“这不,人还没到京城,圣上已派人传了五六遍,若不是今日天公不作美,城门口御驾亲迎是少不了。”
“你虽立了功,也要知道自己什么身份,我们大帅好心,念你可怜,脸上又有这么个疤,才收留你在府里,名籍的事不要着急,等大帅忙完手头的事,自然给你办,咱们大帅向来一言九鼎,你先在此处安心住着,缺什么叫我就好,我就在你隔壁院子住着。”成绝给他指。
这叫陈悔的壮汉,左额上有一块杏果大小的疤,显是用刀活生生剜下过什么,两片厚唇上也横亘着一道起至人中、终止下巴的刀疤,衬着一双明炯打量周围的眼,黑糙面孔上没甚表情,只有对于一切事物的麻木和多疑,看着成绝,在雨日昏暗的房间内,人显得十分冷漠阴狠,点点他硕大的头颅。
成绝见他这样子,又肃色道:“别怪我没提醒过你,无人传唤,绝不许你靠近内院,且记牢了!”
“那里头可住着我们公子,那是我们大帅独子,命根子,还有我们府里一位老嬷嬷,是所有人的奶奶,我们大帅命根子的命根子,更有一些伺候两位上头主子的女孩子,都金贵,更胆小,前时这府里闹过一回贼,兄弟们每日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小心,有生人歹人靠近,如今是只见血,不认人,我知你身手好,可不该犯的险还是别犯。”
这陈悔抬眉看他,半晌没说话。
看得成绝都对这汉子心里发毛,不经意站直了身子。
才平缓道:“知道。”
雨声哗哗。
成绝把暗暗摸着腰带内侧的手放下。
正巧许多军中回来的兄弟在院外打着伞叫:“老成!事办完就出来!酒桌子打扫好了!”
便再嘱咐了几句要紧话,撑伞走了。
屋内一盏灯也没点。
徒留陈悔坐在桌前,脚下渗出来的雨水如他的人一样沉默。